梅效白一愣,旋即明白常存理的苦心,“现在维新派,革命党,再加上保守派各执一词,听说南面有人直接与革命党私下往来。”他并不直接回答,常存理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革命党的理念我认同,但他们的行为太过于激烈,”常怀同走在一边,“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母亲有了错,如何能喊打喊杀。”
“哎。”常存理黯然一声,不再说话,半晌,他强打起精神,“效白,庆丰城里的河道这几年淤堵严重,我想在城门外潘家摊建立一个仓库码头,你觉得如何?”
“好哇,姑父此一举措真解了我们的麻烦,我先替大伙谢姑父父母的权权心肠。”梅效白深深一揖,“我明日就着人搭架子,我们梅氏药剂今后的货船就不进城了。”
“好。”常存理心头大定,有梅效白带头,这件事就算推进了一步。
而且梅效白敢这样大包大揽,必定探得了玉带春的想法。
“孩儿先告辞了。”不待常存理发话,常怀同甩袖就走。
常存理勃然大怒,“这个孽障。”拔腿就要追上去。
梅效白忙拉住他,“姑父,表弟心性坚定志存高远,哪里容得下我们在这里叽叽歪歪柴米油盐,他们才是我中华的未来。”
常存理倏地冷静下来。
月影无声,两人的影子突突地踯躅向前,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声音,压住了远处的喧嚣。
“庆丰城在姑父治下愈发热闹了。”梅效白说。
这是常存理任上最后一年,明年他面临着继任还是调离的选择。
“庆丰是个好地方呀。”他很茫然,说不得是舍不得还是什么。“我那同年,就是送桂鱼来的那位丁忧的盐运使,原本想致仕,可又不甘心,这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据他说他所辖的区域盐运已被当地的勇军掌控,他虽代表朝廷也只能和他们周旋,根本难挡一二。说这些怀同不懂,我知道贤侄却是懂的。这个世道,武将当道呀。这两年我装糊涂和稀泥,却也知道迟早我得向他们低头。”
“姑父是个明白人。”这是第一次常存理放下身段来与他对话,“别人我不知道,但肖将军的巡逻营我多少知道点,朝廷给的军饷不足三成,全靠姨夫出面替他筹措,捐资人的船运货物就在他的保护下,前年,濑溪河蓊口山闹起了匪患,那些匪徒想托庇肖将军的巡逻营,并不敢针对来往货船,原本双方相安无事,谁知与姨父合伙的崔家出了事,他的一个儿子因为与人争风吃醋,正在撞在那帮土匪手里,被打得断了腿,崔家找到肖将军要让他们铲除土匪窝,那帮土匪其实很敬着他,从没在他的地头上闹过事,打人的事纯属意外,可崔家放出话,如果不办了土匪,他们的货就不再走濑溪河,以后的岁供想也别想,还拉了一部分人一起分出去,最后的结果您也知道。您说这军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