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常悦从偏厦跑出来,“今天吃桂鱼,是爹特意让人弄来的。”她穿着崭新的粉色团绣大氅,七层袖口像花朵一样绽开,映衬着她粉嫩喜欣的脸庞,肃穆的屋子像被点燃了一般倏地亮起来。
“是么,那我可有口福了。”庆丰只有极少数人吃得起长途贩运来的时令鲜货,去年梅传音生辰时,梅效白送了两条五斤重的桂鱼,令在场的人羡慕不已。
“三表哥,”梅怀同还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一手背后,一手虚握着拳放在身侧,“需要等一会儿,桂鱼才送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虽然桂鱼非鳜鱼,但值得一等。”
“好饭不怕晚。”梅效白笑着附和。
“良缘不怕迟。”坐在梅传音旁边的常欣冷冷地来了一句。
常存理皱起眉头,“你个女子,说话怎么没羞没臊得,这话是你该挂在嘴边的话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姑父,”梅效白忙行礼,“表妹和我不见外而已。谢谢您的盛情款待,后日是姑母的生辰,实不必为我费事。今年岭南那边发生暴乱,海货运输受到影响,没想到姑父还能弄到。”
“是我的同年送我的,他在那边的汀浜任盐运使,回来丁忧。”
梅效白顺着常存理的话,“可惜了,这可是肥差,三年后再想回去可不易。”
“三年后时局如何真是难说,考虑那么远作甚。”常怀同插了一句。
常存理瞥了儿子一眼,父子俩经常吵,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彼此顾忌的。
“四月皇上选派宗室王公出洋游历考察,颁布“定国是诏”,开始百日维新;五月,诏立京师大学堂,陆军改练洋操,自下科始,乡、会、岁科各试改试策论,诏八旗两翼诸营,均以其半改习洋枪;六月,诏改定科举新章;七月,诏裁詹事府、通政司、大理、光禄、太仆、鸿胪诸寺,归并其事于内阁,礼、兵、刑部兼理之、、、、、我中华崛起之势一日千里,可以想象三年后中华必将是一派新的气象。”常怀同意气风发。
“莫谈国事。”常存理蹙眉不快。
常怀同抿紧嘴角,看母亲和妹妹如惊弓之鸟,怅然半侧过脸。
“维新是很好,”梅效白忙打破沉默,“洋人的东西正是我们欠缺,比如西医,但是朝廷内部分歧很大,听说李大人草签的《马关条约》,皇上开始并不认同,最后是太后指令和约用宝。可见、、、、、、”余下的话只能咽在肚子里。
“这又如何,再难也挡不住民众爱国之心,太后不也同意维新变法了!“
“是是是,”梅传音拽了下常怀同的衣袖,“好不容易在家过两天清静日子,就别惹你爹不快了。不过好消息还是要告诉你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