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树茫然地抬头。
“我要做一件‘背叛’全世界的事,一旦那件事公开,和我关系亲密之人都会遭到牵连。而你作为我实力之下第二人,我希望你到了那个时候仍然保持洁净,能够第一时间站出来领导大局。”苏明安说,“接下来,我会将你调离世界枢纽,不与我出现在同一场合。”
“感觉你越来越忙了。”林音抱胸道,“没事吧?你是神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抱歉,是我太忙了。”苏明安露出微笑,“我一直在想一个计划,也做了许多次模拟……等到那一日到来,希望伤亡能少一些。”
他俯下身:
“等一切结束,我们就自由了,那时我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那是苏明安微笑着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日后,那人的神情彻底封冻,仿佛被某种沉重之物所冷凝。吕树听闻过星球的探索进程,眼前的遗珠星是唯一的希望。就是这颗希望,让苏明安不再露出笑容了吗?
他们很快被调离了世界枢纽,旁人以为吕树和林音失权,纷纷蜂拥而上。
为了演出“不合”的样子,吕树收起了所有关于界主的记录,不再续写七十多年的观察手记。人人都说界主彻底变为了冰冷的神明,故而吕树不再将其视作“好人”,二人渐行渐远、不再同谋。亦有人说,界主这些年做过太多独断专行之事,吕树这些榜前玩家心怀异议,想要夺权,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界主已经日渐虚弱,有时甚至依靠轮椅。
他们之间越来越沉默,即使偶尔面对面走过,也像是彼此不认识,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多少年以后,吕树恍恍惚惚察觉,他已经很久没能感知过苏明安的眼神。
记忆里,唯有一道冷冰冰的背影,细长的影子仿佛拉出深黑色的天堑。
有一日,吕树从世界枢纽最高层离开,恰好此时苏明安不在,吕树独自站在浩如星海的操作台前,望着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冰冷的星空、冰冷的社会模型……眼前的一切关乎整个文明七十亿生命的命运,浩大到令人头晕目眩。
然而,吕树望见了,旁边平台上摆着几个摆件。
它们就像装饰品一样不起眼,鲜明的色彩却在这白色的中控室格格不入,仿佛外来物种。
奈落的木雕、盛开的咒火之花、银色戒指、黑鸟雕塑、水母发卡、彩色方糖、羽毛笔、汪星空的人皮面具……一桩桩,一件件。
“祂”从未忘记。
吕树伸出手,隔着玻璃触碰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苏明安居然把戒指都放在了这里。
那些跟随了他数十年的戒指,他不再佩戴了。
这说明什么?
他……要做什么事,怕连累到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