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八年,一朝相见,林阡百感交集,脱口而出的一声“娘”,令她第一句的冷漠怪责,几乎无法拼接到第二句的平静如水上。
“盟王言重了,老妇受不起。”再拾起,才发现自己放下过,且放下得释然。之所以发现,是发现自己说这句话时根本逆心、勉强至极。
如果说,收养他的那些年,自己的计划远高过对他人生的筹谋;青灯相伴的这几年,自己的计划与对他人生的筹谋都看淡了……是要到重逢的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远远比不上他的人生——
有什么喜悦,比得上看见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看见他在做他自己喜欢的一切,看见他身边簇拥着他的兄弟和部下,看见他完成了他的父辈无法完成的事业……
所以,杨宋贤倒吸一口凉气问“胡阿姨这是什么意思”时,她不语,她痛苦,她痛快,她情绪零碎。若非张睿聪明地接茬,她几乎也露馅。
待收拾了心情,终回归作戏,为向邵鸿渊取信,她叙说时语气冷风穿心,她可以冷笑一声说我们是奸细盟王是盟王,她无视江星衍杨宋贤而直接逼视林阡……与张睿一样,刻意做到是非不分、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只是,她表现得再怎样混账,都只能取信于金人,而始终无法逼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