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只有那可怜的碧莲是被困在熊熊烈火之中,被压倒在废墟之下,只有那令她尊敬又亲近的碧莲是没有善终的。
她怜惜她的生命短暂如夏花,又愤怒于她的名声同水性杨花一样被世人误解。
简淇莉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里格外潮湿,进一步加剧眼内潮湿的是眼前所看到的人。
朴素的月白色旗袍,宽松且随性的款式,她的好友正穿着这件她无比眼熟的旗袍,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
“淇莉,”她们分别得太早,她的容貌比记忆中的要更沧桑,但目光依旧坚定,像是站在断井颓垣里的战士,“真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凌碧莲隔空轻抚着她的脸庞,笑道:“我占了一个大便宜。你老了,我却还年轻着。”
“是。”简淇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笑着笑着,几欲落泪,“我变成老古董,你就依旧是最年轻的。”
“咦,怎么了,都是做曾祖母的年纪了,居然也会哭鼻子、流眼泪吗?”
“这不是眼泪,是我从美利坚给你带来的雨。”
她们相视一笑。
七十年前发生在淮州图书馆的那场大火终究是被七十年后从美利坚带来的雨熄灭了。
站在远处的禹乔和谈阙很是感慨。
但这种感人至深的场合,他们不宜久留耽搁。
禹乔对着谈阙使了个眼色,他们俩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