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道“怎么了”?
高渐离叹口气道“王府发生的大事你可听说了”?
樊於期自然知晓,姬王爷世子惨遭不幸,黑衣人夜里劫走囚犯,此事蓟都城人人皆知,便道“有所耳闻”。
高渐离道“你可知刺杀小王爷之人是谁,又知不知道是谁救走嫌犯”?
樊於期反问道“难道二哥知晓”?
高渐离道“师弟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手指立姓,缓缓道“是立姓兄弟失手杀死了小王爷,立姓兄弟被捕之后,乃是荆大哥又救下立姓啊”。
樊於期乍听之下,心下骇然,虽然不知道这立姓来燕国目的为何,此前自己所见所闻,种种迹象表明面前这人非一般人物,刚才见到此人之时,也已猜到三四分,此人便是搅乱蓟都城的罪魁祸首,只是念头一扫而过,不敢肯定,此时听高渐离言之凿凿说来,不由得信以为真,惊骇之余,难料荆轲师兄也参与之中,倒是始料未及,樊於期百感交集,心中思绪激荡不已。
高渐离继续道“救下立姓兄弟之后,立姓兄弟便一直住在我这里,现在外面王爷大肆逮捕荆大哥二人,此事我说与你知,你可要严加保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一旦走漏风声,不但立姓兄弟性命堪忧,还害了荆大哥”!
樊於期暗暗思忖大丈夫有仇必报,此番仇敌当前,我却忌惮他本领高强,无从下手,今日这人得罪姬王爷,正好借姬王爷之手除去此人,当真天助我也!樊於期惊道“难道把蓟都城搞得满城风雨的就是他”!一指立姓。
高渐离道“师弟,立姓兄弟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啊”。
樊於期道“杀害了那么多无辜良民还有理由了”?
高渐离道“别这么说,立姓兄弟实有苦衷啊,再说师兄和立姓兄弟情同手足,你可千万不能犯浑啊”。
樊於期道“二哥,咱们和他非亲非故的,就为了他一人,把他藏在这里,若被王爷发现,师兄和二哥随时招来横祸,这也太冒险了吧”。
高渐离道“情势所逼,不由得这样”,又道“事已至此,我本料想你与王爷有些交情,可以找机会从中说和,尽量把此事化小,现在,唉……”。
樊於期冷笑道“二哥你是说让姬王爷放弃追捕凶手,哼,别做梦了,别说姬王爷权重势大,谁会轻易饶恕杀子仇人,就算王爷心中仁慈,我樊於期也不会去替这种人去求情的,我不去举报他算是仗义了”。
高渐离叹道“唉,也是我考虑欠周,想那姬王爷与立姓兄弟血海深仇,自是没那么容易说服他”。
樊於期冷冷无语。
立姓此时开口道“高二哥,就别难为樊大哥了,事已至此,看来只有我一走了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我已经想好,今晚天一黑,就潜出蓟都城”,顿顿又道“这样才不会牵累大家,樊兄弟,你意下如何”?
樊於期还未答话,高渐离急道“立姓兄弟,你怎么又说这个,你我都是兄弟,自是有难同当,何来牵累,再说哥哥怎么忍心放你离开,独自漂泊”。
樊於期暗暗思忖听这立姓所言似乎要逃走,此人武艺高强,是个大对头,若当真让他逃去了岂非放虎归山,留下祸害,日后若想再抓到他就难了,必须尽早除掉他才是,樊於期既生杀心,却不表露出来,面上道“这位立姓兄弟所言有理,二哥你想,就算他暂时躲在这里也只是一时平安,总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怎么办?必然会被人发现,那时仍会招来祸端,再说二哥府中人多眼杂,万一走漏消息怎么办,依我看来,立姓兄弟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高渐离不悦道“樊师弟,难道你想要立姓兄弟背负一世罪名吗”?
樊於期道“可是二哥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高渐离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花至暖日自盛开,反正我不同意立姓兄弟就此离开,相信荆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樊於期听高渐离如此说来,正合心意,脸上却露出气愤表情,道“二哥你这不是在帮立姓兄弟啊,而是在害他”!
高渐离疑惑道“我怎么会害立姓兄弟”?
樊於期道“二哥莫急,听我细说,立姓兄弟虽然背负罪名离去,总能保全性命,可是留在此处,一旦被姬王爷发现,王府人多势众,王爷领兵前来缉捕,累及哥哥不说,追责干起仗来,又是一场灾难,那时立姓兄弟再想逃走就难了”。
高渐离听樊於期之言有些道理,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樊於期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又道“要不立姓兄弟先听二哥的话吧,再盘桓几日,陪陪二哥,我得空也去探探王爷口风,实在不行再走不迟”!
高渐离喜道“樊师弟你肯去求情姬王爷了”?
樊於期叹口气道“二哥当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么,立姓兄弟远来是客,兄弟有难,我能冷眼旁观么”?
高渐离道“是二哥一直错怪师弟了”。
樊於期道“二哥千万别这么说,羞煞小弟了,二哥对我的恩情远比如此,这点小事算什么,不足挂齿”!
立姓也未料樊於期能主动帮忙,心中有些惊异,看二人还在争执下去,开口道“好了,我知道哥哥们都是为我好,樊大哥能帮小弟说情,小弟先谢过哥哥了,小弟就听兄长的,再叨扰几日吧”。立姓心中却想如今事态严重扩大,这樊於期兄弟虽然嘴上说情,只怕难起作用,我须得有自知之明,掂清份量,别到头来坑害枉费了他们一片心意,仍打定主意,须得尽早离去。
樊於期此时却想这立姓虽然面上随和,实则颇有主见,只怕他态度坚决,心中早有安排打算,纵使留他一时片刻,总归夜长梦多,被他逃走那可棋差一着,大大不妙,须得速战速决,心中念头飞转,已有计谋,突然手膜肚腩,痛苦道“哎呦,肚子好痛”。
高渐离见状忙道“师弟怎么了”?
樊於期扭捏道“只怕吃坏肚子了,我得去上趟茅厕”。
高渐离道“没事儿吧”?
樊於期挥挥手,道“你们先聊,等我回来”!
高渐离道“快去快回”。樊於期起身跑开。
高渐离看樊於期离开,对立姓道“现在好了,我那樊师弟颇有门道,他若肯帮忙,说不来事有转机,咱们人多力量大,兄弟就放宽心吧”。
立姓道“小弟真是三生有幸,今生能遇到哥哥们如此侠义之人”。
高渐离道“别这么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茫茫人海相遇便是缘分”。
立姓道“哥哥所言极是”。
高渐离看看外面,迷离道“如今樊师弟已经回来,荆大哥也出去一天了,也该回来了”,又道“等荆大哥回来,咱们兄弟几个痛痛快快的大喝一场,日后管他吉凶祸福,也不枉结识一场”。
立姓听高渐离言及兄弟,不由想起哥哥成名仍在轮回中受尽煎熬,心中倍感惆怅落寞,高渐离察觉立姓心思,安慰道“贤弟想起伤心事了吗”?
立姓不愿将负面情绪感染高渐离,摇摇头,道“没有”!
约莫一盏茶工夫,不见荆轲归来,倒是樊於期又回来了,见到二人道“聊什么呢”!
高渐道“没什么,贤弟你这么快可解决了,处理干净了吗”!
樊於期道“干净了,十分干净,真舒坦”!高渐离立姓二人哈哈大笑。
樊於期回归座位,却被高渐离瞧见指尖血迹,关切道“你指头怎么了,怎么在流血”?
樊於期稍稍一愣,随即回道“哦,刚才无意间划破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听樊於期解释,高渐离也不以为意,轻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又道“师弟今天别走了,晚上在这儿睡,等荆大哥回来,咱们兄弟好好聚一聚”。
樊於期“好,听二哥吩咐”,言罢黯然道“之前我一直反感师兄太过严厉,现在想一想都是为了我好,爱之深,恨之切,都怪我以前做了太多错事,是我对不起师兄”。
高渐离柔声道“大哥不会责怪你的,你既有这份心意大哥定会十分欣慰”!
樊於期道“嗯,我一定要给师兄好好道个歉”!
高渐离道“那最好不过了”。
樊於期道“师兄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
高渐离道“应该快了吧,咱们再等等”。
樊於期道“好”。
便是三人同坐,随便聊些过往,樊於期讲以前为秦将时打仗有多么残酷激烈,高渐离说幼时如何四处漂泊,又觅得良师学艺,立姓没有什么故事,大多听二人慷慨激昂,顶多插上一句疑问,时间不算太久,大约半个时辰,突闻外面一声踹门巨响,接着无数急促步伐,夹杂着兵器咣当声音,逼进这边,在座三人俱是一惊,唰得起身,高渐离惊醒道“不好,有人来了,立姓兄弟,你快去躲起来”。
立姓道“啊”!看高渐离慌乱急切神情,不由分说闪入隐蔽之处。
高渐离呵退立姓,对樊於期道“师弟,咱们去看看”!二人忙大步出来查看,已见大队官兵人马汹涌而来,团团围住二人,兵戎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