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河中地区大城、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恍若鬼蜮。
生命在战争面前只剩下一个数字,某些人欲壑难填的勃勃野心之下,无以计数的青壮背井离乡去侵犯另外一个国度,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地方睥睨众生,认为其余种族都不过是低贱而卑劣的奴隶,只能供养神祗,以及他们这些神祗的仆人。
肉身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灰飞烟灭,不知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会否依照诺言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
死有重逾泰山、亦有轻逾鸿毛。
侵夺他人之生存空间,死不足惜。
……
碎叶城内。
晨曦微露,温煦的春日自窗外斜斜照进房舍,一粒粒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之中无所遁形、纤毫毕现,窗前茶几一壶茶、一枰棋,房俊与禄东赞正在对弈。
房俊穿着一身圆领胡服、头戴幞头,肤色微黑、容颜俊朗,若非唇上蓄起的短髭略显几分成熟,看上去不过是寻常的年青人,哪里有半分封疆大吏、当朝第一人的威严?
肤色黑的人,年青的时候显老,但等到上了年岁,却又显得年青……
禄东赞则精神颓败,虽然眼眸依旧精光湛然,但整个人却再无往昔大权在握、指点江山的豪迈,垂垂老矣、精力不济。
棋盘上,两人棋力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而在一旁,裴行俭端坐在书案之后,前线的消息雪片一般飞入……
禄东赞一心二用,一边专心棋盘,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另一边的战报,听闻薛仁贵已经于凌晨时分率领麾下部队陈兵恒罗斯城外,即将发动总攻,再看着面前蹙眉沉思棋路的房俊,忍不住问道:“二郎当真半点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