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丝绸生产与交易中心濮院镇的情况也是如此。
每天都有大批工人聚集在劳动力市场——太平桥头的太平巷,等待雇佣。
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嘉庆《濮院琐志》卷一机杼说,这些工人或“人兼数事”,或“专习一业”,“衣于是,食于是,尽其力而终身”,是终身的雇佣工人。
关于劳动力市场,该书写道:“织工、曳工或遇无主,每早各向通衢分立,织工立于左,曳工立于右。来雇者一目了然,谓之‘巷上’”。
嘉庆《濮川所闻记》卷二坊巷夜写道:“太平巷,本福善寺,西出正道。阖镇织工、曳工,每晨集此以待雇”。
棉布业市镇也有数量可观的雇佣工人群体。
与朱泾镇齐名的枫泾镇就是一个典型,光绪《枫泾小志》卷十拾遗引吴遇坤《天咫录》:“康熙中,里中多布局,局中多雇染匠、砑匠,皆江宁人,往来成群”。染坊、踹坊雇佣的染匠、砑匠数量巨大,以致“往来成群”,经常与镇民发生冲突。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终于酿成一桩大案。
该书写道:“染匠、砑匠扰害闾里,民受其累,积愤不可遏,纠众敛巨资,闭里门、水栅,设计愤杀数百人??后死者家属数百人,各以白布缚首,持械复仇”。
你看,被镇民“设计愤杀”的染匠、砑匠竟有数百人之多,家属数百人上街复仇,可见枫泾镇雇佣工人群体决不是一个小数目,光死者就有数百人,可以推测全部雇佣工人必定是它的数倍,可能有几千人也未可知。
江南市镇作为一个工商业中心,其人口结构不同于乡村,号称“工贾杂处”,即以工商业为主,各行各业各色人等杂处之地。
在市镇上,最有势力的是那些牙行——花行棉花牙行、布行、丝行、绸行、米行等,以及仰食于牙行的领投业领头业,中介掮客,脚行脚夫搬运业,还有从事打行打降、白赖白拉的市井流氓。
其次就是沿着大街小巷开设的数以百计的各行各业的店铺,他们与牙行一起形成由老板与伙计组成的商人群体,即所谓坐贾。
此外还有行商,即从全国各地来此贩买丝绸、棉布、粮食等商品的客商,以及由他们组成的商帮与会馆聚集起来的商人群体。
再次是各种作坊——机坊、炼坊、染坊、踹坊以及其他手工业作坊,由作坊主与雇工构成的工人群体。
当然也有聚居于此的士大夫,以及市镇周边的亦工亦农的农业人口。
市镇人口结构的最大特点,就是工商业人口比重的增大。
例如濮院镇,几乎全镇居民都从事丝织业,工商业人口占有绝对优势。
乾隆时人杨树本在《濮院琐志》卷一机杼中说:“他邑之织多散居,濮院之织聚一镇,比户织作”。
所谓“比户织作”,就是家家户户都在从事丝织业。
这可以从沈廷瑞《东畲杂记》得到印证:“濮院镇机户自镇及乡,北至陡门,东至泰石桥,南至清泰桥,西至永新巷,皆务于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