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轮车上一跃而下,潘木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连妈也不叫,连她来到底是为什么也不问,只有一个干干脆脆的字。
女人也不恼,操着一口方言道:“儿子,你就住在这里呀?是姓柳的给你找的房子,还是你自己租的?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挣了不少了吧?手边有余钱没……”
女人只是问个没完,潘木冷眼瞪着她,二人像归像,着实难以令人看出是母子。
潘木只是沉默,看她的眼神像是对着仇人。女人也浑不在意,一拍那塑料袋子,继续用方言嚷嚷。
“嗨,我知道,你是想挣钱给那姓柳的还!我说……”
咽了一口唾沫,女人又“啪”地一拍塑料袋,道:“儿子,那姓柳的欠你爸的多了,别说是供你上个高中,把他们家的店送给咱们,姓柳的也还不完!”
“你有那闲钱给姓柳的,还不如给你妈我!”女人最后还是惦记着钱。
他今年已经16岁了。从记事开始,心就一遍一遍寒透了,现在再心寒未免过于矫情。潘木面无表情,盯到女人也开始尴尬时,冷然道:“你想和我再干一架?”
女人语塞,笑起来只让潘木更觉可恶道:“嗨,说什么呢?你是我怀了10个月生出来的,生你的时候险些没要了老娘的命。咱们是妈跟儿子……”
女人的手从塑料袋子上移开了,她向路边两栋楼里张望,问道:“你住在哪儿啊?车往哪里停?我给你卸货!太晚了,妈在你这儿挤一挤!”
他让她生的时候,险些要她的命。他让她养的时候,他几回险些没命。这么说起来,到底是谁的问题?
态度强硬没用,怀柔也没用,潘木从头到尾一张死人脸。见女人抓起一个袋子就要从车厢里提出来,他直接伸手夺过,拽得女人一个趔趄。
“啊哟!你还是不是人?我是你妈!”
女人差点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瞪着这从小到大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不知怎么的一股子力气大得吓人的小崽子,破口骂起来,唾沫星子乱飞。
“我是畜牲生养的,肯定不是人。”
潘木无所谓,盯着自己的一车货还有做的东西,想自己今天晚上怕是进不了屋,要跟这女人在街上耗到大天亮了。
女人一愣,又骂起来。潘木只是又累又恨。
这么一来他又得搬家了。继续住在这里,他什么都干不了。